埃米尔·吉利尔斯(1916—1985),13岁入敖德萨音乐学院,1935年考取莫斯科音乐学院研究生,在涅高兹指导下继续深造。1938年获布鲁塞尔国际钢琴比赛一等奖,同年毕业并留任莫斯科音乐学院教授。1947年起在欧洲各地巡回演出,1955年成为战后第一位访问美国演出的苏联钢琴家。吉利尔斯和比他年长一岁的里赫特,被并誉为俄罗斯钢琴学派的当代传人。
吉利尔斯出生在生乌克兰黑海之滨的工业城市敖德萨,在他尚未进入正规学校之前即开始学习钢琴,5岁获特准进入敖德萨音乐戏剧专科学校的附属班。师从雅科夫·特卡奇和林戈尔德学习钢琴,幼年时良好的音乐教育使得吉利尔斯在他13岁时便举行了独奏会,而演奏的曲目,竟包含了贝多芬的悲怆奏鸣曲;肖邦、李斯特的练习曲,以及斯卡拉第、舒曼与门德尔松的作品,使听众瞠目结舌。不久他转入敖德萨音乐学院,在莱因巴尔德教授班上继续学习。据他自己说,他的教育可以说是在此时奠定的。l933年,当他只有19岁时,参加莫斯科音乐家协会在莫斯科举行的第一届音乐大赛,演奏布索尼改编李斯特的《费加罗幻想曲》,他以超群出众的演奏压倒群雄取得胜利,全场听众起立报以雷动的掌声,他获得一等奖。
1935年他从敖德萨音乐学院毕业后,考取莫斯科音乐学院研究生,在本世纪最优秀的钢琴教育家涅高兹教授指导下继续深造。1936年他参加维也纳国际钢琴比赛获二等奖,l938年参加在布鲁塞尔举行的伊萨伊国际音乐节比赛获一等奖。自此,他的声名渐为世人所知。同年,开始担任莫斯科音乐学院教授,热心指导教学。l939年纽约万国博览会邀请他举行演奏会,因战争爆发而没有去成。第二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后,他在前线为战士们演奏。1946年吉利尔斯获得斯大林奖金。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的l948年,他在巴黎音乐节演出,受到国际瞩目。随后到东欧各国以及意大利、瑞士、丹麦、法国、比利时等地巡回演奏,到处博得热烈喝彩。在旅行演奏中他曾连续举行贝多芬五首钢琴协奏曲的演奏会。1955年他到美国举行独奏会,受到热烈欢迎和一致好评,他是战后第一位到美国演奏的苏联钢琴家。l959年他到伦敦演奏,也获得巨大成功。l961年苏联政府授予他列宁勋章,1967年,法国授予他巴黎文化艺术勋章。
吉利尔斯的身高大约只有1.60米左右,但他体格健壮,肩膀宽阔,上身厚实,手臂强健,手与手腕无比强壮,厚实的指头能够创造出优美的音色。他的第一位老师特卡奇说他那对音乐有着不寻常敏感的耳朵及双手,似乎是特别创造来演奏钢琴的。吉利尔斯的演奏技巧超人,演奏雄健有力,他的触键无以伦比地明确强韧,好像要打到键盘底部般地强而有力,有“钢铁般的触键”之称,其技巧要比俄国的传统钢琴奏法更合理,创造出现代俄国的新钢琴乐派,留给人们深刻的印象。这些是他在幼年时在敖德萨师从特卡奇,以及后来追随涅高兹教授所得到的成果。
特卡奇的教育法在于加强手指的力量,能够多方应用技巧。虽然这种方法还是存在某些问题,但吉利尔斯的力量也确实是由此而养成的。那洗练的钢琴音响,正是由合理的技巧而获得的最良好的音乐效果,这也是涅高兹教授一再强调的。吉利尔斯的演奏非常自然,并不全依靠强力的手指,而是驱使了全身的技巧。他对手腕的重力也有良好的运用,因而产生那样的重量感。他厚大的手掌与手指,使声音有厚实的感觉。他演奏斯特拉文斯基的《彼得鲁什卡》之类的乐曲,听来真有管弦乐团般庞大丰裕。他弹奏贝多芬、勃拉姆斯、柴科夫斯基的作品,能有优异的效果,原因也在于此。但他不是仅凭令人目眩的技巧,他的表现富于抒情美,到处流露热情。例如他63岁时录制的柴科夫斯基第一钢琴协奏曲,神乎其技地将这首艰难的协奏曲从头至尾一气呵成,宏大处势如破竹,而柔情处又令人宛然欲泣。
吉利尔斯的钢琴,自始至终都无比清澄,每一个音的表现,都宛如浸透到人们的肺腑里。尤其是第二乐章的歌咏,既深又美,在淡泊中呈现出很高的格调,对深邃的意境静静地感叹。大师对音乐的真挚态度与丰富的人性,自然地散发出光芒来。吉利尔斯处理的小品,同样值得我们再三玩味,在格里格的《抒情小品》中,他又精炼得像能洗涤人们心灵一样。吉利尔斯也会放射出惊人的热情,这是他的斯拉夫性格所致,他像燃烧的火焰般地突然增强音量,使他那令人感动的活力更由此得到必然的释放,不过,我们并不能因此而将吉利尔斯的演奏确认为浪漫派的风格,他仍然是古典主义的艺术家。他的性格刚直,因此他所演奏的贝多芬也就有了贝多芬的性格。聆听吉利尔斯的演奏,即使是柴科夫斯基的作品,他也不会沉溺于感情,他既让每一乐句都有充分的表现,又使整体井然有序。
他的演奏幅度宏大,力度惊人,再加上面容流露出强韧的意志力,使得人们都把这位俄国钢琴大师称作“小巨人”。吉利尔斯无瑕的技巧、丰富的音色变化和旺盛的生命力,不愧是苏联钢琴学派的卓越代表。他的演奏,使人感到一股新的活力、新的生命,充满坚毅的个性。吉利尔斯的演奏,有着令你无法预期、无法想象的完整美感。他有着一身完美无比的技巧,既有如同火山一般强而有力的爆发力,又具有如水晶般透明而又如天鹅绒般柔软的最弱音,力度变化幅度之大,音色变化之丰富,线条处理之清楚、乐曲结构表达之详尽,皆非一般钢琴家可与之媲美。
他的演奏曲目非常广,从巴赫到巴托克的钢琴作品以及梅特涅、格拉祖诺夫的奏鸣曲等等,都曾列入节日单。他的技巧使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演奏从浪漫派到现代苏联音乐;他录制了很多唱片,从古典到近现代作曲家的作品无所不包,他和他的同胞里赫特,可算是当代俄罗斯钢琴学派的卓越代表。从70年代起,他过去那种青年人的激动开始消退,而倾向于安详和内在地表达作品的深刻内容,这和受他的老师涅高兹的影响不无关系,用吉利尔斯自己的话说:“这种演奏风格将象征着现代俄罗斯钢琴学派的真正开始。”
他身后留下为数庞大的唱片资料,其中最珍贵的是他1985年8—9月所灌录的最后一张唱片。这是他一系列贝多芬奏鸣曲唱片录音之一,曲目为贝多芬晚期奏鸣曲作品l09及110,唱片发行以来,早已被收藏者列为必备的唱片。虽然他诠释的手法并非完全遵循传统的格式,但他所展现出的内容,却令人感动至深。吉利尔斯在此,如一历经沧桑的老人般将生命的真髓平实地、超脱地、一点一滴慢慢地诉说,在没有半点儿火气的手法中.情感的起伏却如海潮般的涌现,令闻者为之动容。
吉利尔斯是从l972年起决定灌录贝多芬奏鸣曲系列的,但他没有按照顺序依次录制,而是从中期奏鸣曲开始,这并非唱片公司有什么特别要求。关于这次录音,他回忆说:“我只做自己喜欢的事,而那时期经常涌现我心头的,就是中期的奏鸣曲。的确,录音技术的进步快得惊人,演奏家几乎追不上它的速度,只是,有时我倒觉得以前的情况较好。最近我时常听到技师对我说:‘放松心情弹奏吧,其他的包在我身上。’结果时常像拼盘般被切割了一样。我不喜欢这种做法,也不想这样做。我认为技术是技术,艺术是艺术,彼此要严守一条分界线。在78转的时代,为了灌录一张唱片,时常要反复弹奏二三十次,最后很可能因不理想而放弃。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却会涌出不可思议的气力,然后从头干起。如果聆听这种古老的演奏,有时就不想听现代的演奏了。老实说,我是不大喜欢唱片录音的,一般来说,我希望的是实况录音,而不是在录音室弹奏。”
《槌子键琴奏鸣曲》这首无比巨大的奏鸣曲是他头一次录制。这也是极为伟大的作品。它不是做好技巧上的练习、能做表面式的演奏时就能录音的乐曲。他说:“从很早以前我就想弹奏这首奏鸣曲,而且年轻时就做过充分的练习。可是我觉得此事犹如要爬上珠穆朗玛峰那样。为了攀登这么高的峻岭,当然必须有相当的准备,非得涌出充分的热情不可。由于这是贝多芬的最后作品之一,是真正成熟时期的作品,对演奏家而言,也必须花费较长的时间,把各种课题加以克服。最近的一些年轻人,喜欢马不停蹄地做录音,甚至做出贝多芬和海顿的奏鸣曲全集来,我对这件事的真正价值,一直表示怀疑。虽然唱片数是增加了,却只有如此而已。我认为数量尽管不多,但最要紧的是素质要好.这样才有价值。唱片公司虽然要求我不断进行录音,可是除非我自己能觉得满足,否则就根本不想做。像《槌子键琴奏鸣曲》就是这样。当我灌录此曲时,真的抱着攀登珠穆朗玛峰的心情全力以赴,如果大家能欣赏它,我会觉得很荣幸。”
正因为有着这样对艺术无比认真的态度,我们才能听到这位伟大的钢琴大师留下的那些珍贵录音资料。
吉利尔斯于l985年10月14日晨,在莫斯科寓所去世,距他生日不过5天。据称死因是心脏病发作。享年68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