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颇有些难答,爵士乐的渊源并非久远,但发展却快速而多向,特别是近三十年,技术进步与发达的资讯使爵士乐的形式不断创新与融合,呈现出极为丰富的面貌,远非早期的单一简朴。在中国,任何一种舶来的文化,在短期的传播过程中都会呈现出一种无序的状态,大多数音乐受众(包括后来成为爵士乐传播者的人们)在接触到新形式的时候,显然先照顾的是自己的口味,不会也不能追本溯源地求其全貌;而国内接触西方音乐的途径本就凌乱——因此,每一位爵士乐听众对这种外来文化的认知都基于各自不同的听觉经验,在北京的某些圈里有一句玩笑:“爵士,你觉得它就是!”虽然太糙,却也从侧面反映了大多数人面对爵士乐的语焉不详。我现在分析爵士乐听众群的时候,也只能是笼统地稍作归纳。
爵士乐在中国的影响其实早有历史,这种由美国黑人贫民创造的民间音乐在征服了白人之后,也舶来了东方,三四十年代上海的流行音乐深受其影响,当时的音乐演奏与歌曲创作都表现出国人对爵士乐的的吸收与借鉴,新鲜而单纯(上海和平饭店老年爵士乐队的演奏,依然保留着当年的影子)。解放后,由于政治因素,爵士乐一度被包装成腐朽生活的背景音乐——它只可能出现在电影里,极其典型和简单:国民党女特务在swing或Bi-Bop节奏中妖娆而舞,醉生梦死,令工农兵厌恶——除此我们不能以更正常的方式听到它,而那段时间正是现代爵士乐蓬勃发展的阶段。等到改革开放以后,国人再接触到爵士乐,它的千变万化已经令人眼花缭乱了。
习惯和潮流一样,时间一长,它的由来就容易被人忘却,我不太了解爵士乐是如何进入这么多人的文化生活的,在记忆中,任何一种西方文化的东渐,都会在国内形成“XX热”,前两年爵士乐在北京巍然成风,使它有了更广大的听众群,最早接触爵士乐的人大多是音乐工作者,现在已成为了本地演绎爵士音乐的中坚力量或资深传播者,前者如刘元、古贺泉,言传身教地影响了一大批青年乐手,并引导他们从专业技巧方面系统地学习和理解爵士;后者如梁和平、张有待,通过各种传媒与活动推广爵士乐。前者倾向于专业态度和“学以致用”;后者渲染爵士乐的情绪和感官之外的一些趣向,培养纯粹的听众。
广大听众从各自的出发点赋予爵士乐以多种诠释:怀旧、优雅、异国色彩,并从中引申出理想化的生活情趣,可以观察到的是:在大多数人聆听爵士乐的时候,很容易从他们身上发现自我欣赏的满足感,“听爵士是某种生活阶层的标志之一”,部分人心理上需要这种微妙的认同,当然,并不能因此否定人们的纯粹,耳朵是不可能虚伪的,音乐的妙处正在于它能带来多层次的满足与想象。只是1997年CDCafe的一个现象有点奇特:一群身着西装的中年人手上拿着“怎样欣赏爵士乐”的小册子和“爵士乐精选”之类的翻录磁带——这也许是发展中的中国带给爵士乐的一个独特现象。
学习爵士乐的青年们则是另外的状态,他们的热情主要表现在对专业技巧的专注,因此接触中会发现:不光是学习爵士乐的人,连许多摇滚乐手也流露出对爵士的迷恋,这些人中,绝大多数更关心爵士乐的门类、风格及演奏技术的细节,往往忽略了深层的音乐内涵,对Fusion,Latin等演奏的兴趣远超过传统爵士乐——他们不会谈论EllaFizgerald或ChalieParker,也许对某些人而言,爵士只是一种音乐行当,而不是一种生活状态。
有一类听众正在成长和壮大,日本作家村上春树在中国的影响日益深远,作为主要特点,他对爵士乐的深刻理解很大的带动了读者,从网上可以看出,这一群体的年龄有越来越小的趋势,也就是说,更多的青年在听爵士,而他们受到的影响决定了他们对音乐的态度:更敏锐地感受,更细腻和专注,更人文关怀,也更能享受。也许这中间仍有年轻人的跟风与作态,但从整体上看,他们将使最真诚的聆听者,也会成为爵士乐听众的主流。
爵士乐千姿百态,生活更是如此,在听EllaFizgerald,stangetz,LouisAmstrong或MilesDavis的时候,我们会有不同的感动,以上的描述只是个人的一些感受,其实面对爵士乐,最好的状态是:静静地听,为它鼓掌,感谢它带来如此丰富的音乐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