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古旧小提琴，拿这把琴来做例子在好不过了：它制作于17世纪末期，出自从事小提琴制作的显赫的阿玛蒂家族。背板、侧板以及琴颈、琴头，用枫木制成；面板，用的是上乘的松木。琴身上的油漆如蜜糖般丰润，透出金黄。然而，最值得一提的，是它曾经被贝尼托•墨索里尼拥有。

　　“一把琴如果跟某一名人—即使如这个例子中是一个遗臭万年者—有点瓜葛的话，肯定可以增值，至于能增多少，那就说不清了。”这把琴现在的主人阿尔弗莱多•哈利瓜尔（Alfredo Halegua）说。

　　哈利瓜尔是华盛顿特区里的一个雕塑家，业余也做点小提琴的买卖。这把琴值多少钱，他自己心里还是有个数的：三十年前他以大概5万美元买入，做了一番修理，如今他想以40万美元卖出。

　　“我年纪大了，所以才想把它卖掉”，79岁的哈利瓜尔说，“我想把它传给别人，传给一位能使用它的人。”

　　买家还没有出现，但哈利瓜尔并不焦急。全球对顶级小提琴的市场需求达到40亿美元，投资者对顶级小提琴的兴趣有增无减，富有的投资者们在经济不景时追求可靠的回报。

　　“从数据上看，古旧小提琴是稀有的，它们跟股票和债券的市道没有什么关系”，斯图尔特•波仑斯（Stewart Pollens）说，“它跟黄金不一样，黄金总能不断地被开采出来，数量在增加。”波仑斯曾在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当了30年的乐器管理员，现在他开了一家独立的小提琴咨询公司，为买家提供意见。

　　波仑斯说，买古旧小提琴的人多为业余演奏家、古典音乐爱好者以及一些对小提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痴迷的人。许多收藏者，包括私人的和机构的，会乐于把琴借给一些很有前途的音乐家—他们刚从音乐学院毕业不久，很需要一把好琴到交响乐团试奏，但自己又买不起。一般是这样做的：音乐家付一笔保险费和维修费，租金就免了。

　　但是，波仑斯也遇见过一些投资者，他们对乐器本身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只纯粹视之为一种投资工具。这当然不是愚蠢的投机。根据布兰德斯国际商学院（Brandeis International Business School）研究拍卖经济的凯思琳•格拉迪（Kathryn Graddy）教授最近的研究，自1980年以来，在拍卖会上卖出的小提琴的回报率，剔除通货膨胀因素，平均每年为3.3%。顶级琴的回报率更高。“艺术品市场起落无常，但投资小提琴的回报一直以来都很稳定。”格拉迪说。

　　为何一把琴比别的一把更有价值呢？可以列出来的因素有许多：年代是否久远、状态是否完好、音质是否上乘、出自谁家之手、传承有无故事。

　　毫无疑问，小提琴的制作者是最重要的决定因素。意大利的小提琴制作的黄金时代在1600年至1750年之间，总的来说，19世纪以前的出自如安东尼奥•斯特拉迪瓦里（Antonio Strapari）和约瑟夫•瓜奈里（Joseph Guarnerius del Gesù）等大师之手的意大利小提琴，被公认为全世界最好的小提琴。

　　据业者介绍，斯特拉迪瓦里鼎盛期制作的小提琴的价格，如今大约是600万至700万美元一把；而瓜奈里的作品，近年卖价从500万到1000万美元不等，视其制作年份而定。

　　据在伦敦兼做小提琴修理和买卖的弗罗里安•莱昂哈德（Florian Leonhard）说，制作于这个时期的小提琴的价格如此高昂，部分原因与其所用的木头的纹理有关。“这些小提琴用的木料来自古代的阿尔卑斯森林”，他说，“我们今天能找到的木料，没有那么轻，没有那么结实。”

　　莱昂哈德又认为，这些琴所存放的日子也是一个原因。“长时间的存放可大大地改善一把琴的音质，”他说，“木头里各种树脂的混合和氧化，起了很重要的作用。我们不知道他们使用了什么东西，让木头变得更硬，振动得更柔和、更清晰。”

　　琴体是否完好也是需要考虑的。有些问题，比如在琴腔里顶在面板和背板间的用云杉木制成的音柱裂了，就会大大有损这把琴的价值。对小提琴进行大修，比如起掉某块木头而换上一块新的，曾经被认为是很冒险的，现在已变得很常见了，对琴的价格没有太大的影响，特别是如果乐器用起来毫无问题的话。

　　不过，拉起来的音质就很难判断了。有些小提琴音质悦耳，让人无可挑剔；但有一些，就不是人人都能觉得满意。拉起来的音质怎么样，说到底还是一种很主观的判断。适合这个演奏家的琴，或许并不适合另外一个演奏家。

　　劳里•奈尔斯（Laurie Niles）是一个小提琴家，他创办了一个小提琴爱好者的网站Violinist.com。他说：“对一个音乐家来说，一把小提琴的价值，体现在拉起来时它的声音如何。你得跟你的那把琴谈上恋爱。（你手上的名琴）有时会喜怒无常，天气突变时，就更难侍候了，你得好好地哄它。哄好了，你就像是唤醒了一群沉睡的幽灵，你会感觉到，你在琴上所拉出来的声音，是前人在琴上拉出来的。”

　　小提琴的来由与传承，是其价值的重要组成部分。大部分达到投资级别的小提琴，会有一纸证书，其来历一一列明。还在使用的古旧小提琴，会更值钱；与某位名家拉上关系的，价值也会增加。一把曾为大师—维奥弟（Viotti）、帕格尼尼（ Paganini）、海菲兹（ Heifetz）或梅纽因（Menuhin）—拥有的琴，价钱就更高了。曾为国王、公爵、伯爵、贵妇人甚至某些将军所拥有的琴，也有收藏价值。

　　对希望尽快把手中的名琴卖出的哈利瓜尔来说，在小提琴上投资，一直获利颇丰。“我一直都做得挺好”，他说，“对我来说，这比把钱放在银行或买房子好多了。银行的市道有升有跌，有时还会垮掉。小提琴的市道也有升跌，但长远来说，是只升不跌的。而且，你总能用你的小提琴奏出美妙的声音。

　　译者/林力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