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琴的技、艺、道为当今琴人常常争论的一个焦点,有重技、艺,而耻言道者,亦有略习技、艺,便专言道者,其中的仁智之见,孰是敦非,雌雄难辨,也很难用对与错来做简单的评判,本文估且把其称之为琴艺的三种境界,如琴人需要攀登的三层楼。
有些人弹十几年琴也不一定就能顺利攀登到第三层楼,追其原因,或站站停停,或天资欠缺。而又有些人短短几年便可登堂入室,依次从每一层楼轻松攀登到第三层楼,由“技”脱胎至“艺”,由“艺” 升华至“道”。因为艺术不是一种简单的量变到质变的过程。
第一层为“技”
琴人的琴技为第一层楼的主要景观,即古琴的基本演奏方法,《溪山琴况》谓之“弦与指合”阶段。如一个琴人不明“右手八法”、吟猱绰注,一上来,便大谈特谈琴艺、道琴,那么我们但不需再去解此人,就能知此人不足观了。所以琴人只有先踏踏实实地把古琴的演奏方法掌握到手,才能向第二层楼进军,才有资格去谈论琴艺。关于学习多长时间就可掌握古琴的基本技法,我想不能一概而论,一回答便易陷入“盲人摸象”之弊。就自己学习二胡与古筝的经验来相比,我给古琴下的定义是——“易学难精”,入门易,但学好难。古琴入门难虽说不难,但若站站停停,或天资欠缺,也是很难到达第二层楼。
第二层为“艺”
第二层楼为“艺”。艺是琴技的一种升华,《溪山琴况》谓之“指与音合”阶段。一个琴人只有在琴技上有了一定的积淀后,才有可能达到这个境界,如果只知“炫技”,而不知去表现乐曲的内涵,同样很难达到古琴的第二种境界,攀登到第二层楼。打开第二层楼的钥匙,唯有一法:勤奋天赋读书,此为琴人通向第二层楼的不二法门。我们现代琴人常常只知死弹琴,而忽略了天赋及读书的重要性,成功固然需要勤奋,但如果没有那一点点的天赋和文化素养,也是很难成功的。天赋和读书便如同化学反应中的催化剂,这些东西虽说不是主要的反应物质,但如果没有这些催化剂的加入,那也只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所以琴人要由“技” 升华为“艺”,领略到每二层楼的风景,天赋和读书很关健。自已作为一名艺术工作者,深知其中的滋味,如同练习书法,假如临贴不辍,经年累月,入贴不成问题,写的和原贴形似,并不难,难的是出贴,如果没有那一点点的灵气,是很难成名成家的,这一点难能可贵的灵气,也就是我们常说的 “天赋”,用袁枚评价黄庭坚的一句话便是“书到今生读已迟”,确实如此,有些东西今世是很难得到的,艺术更是如此,但可以通过多读书来弥补一些天赋的不足。其实好多门类也是如此,如同作文,能写出好文章的人必定得学富五车、饱览群书,但学富五车、饱览群书的人不一定就能写出锦绣文章,你可以让他去写工具书,他会编的很认真,做的很好,但文章不一定能写好,因为写作是需要灵气的。学琴也是如此,一个琴人如果刻苦弹琴,加以时日,可以学有所成,为人师表是没有问题的,但习琴者如果没有足够的天赋和大量的文化素养,是很难成为一名艺术家的,所以能攀登到第二层楼的琴人,还是少数。
第三层为“琴道”
这里所说的琴道,并非指古琴的那些五弦应五行,琴体寓天地等说,这些东西虽然也为古琴一种很重要的文化,但这与弹琴的水平没有太大的关系,就算我们琴人不清楚七弦的寓意,也不太会影响其实际的演奏水平,因为这为古琴的另外的一个研究体系。这里所说的“琴道”为古琴内在的一种精神,《溪山琴况》谓之“音与意合”阶段。明代琴家蒋克谦把这种古琴的这种最高境界称之为“忘机”:“故弹琴者,至于忘机,乃能通神明也,伯牙鼓琴,六马仰秣,匏巴鼓琴,鸟舞鱼跃”。七弦一动便能使六马仰秣、鸟舞鱼跃,这是何等的一种境界!可见“忘机”之观。孔子所说的“随心所欲,不逾矩”也是如此,琴人只有琴随意走,曲由心动,这样才能“随心所欲”。
但第三层必须是从前两层楼一层一层地攀登上来的,如若没有前二层楼的积淀,动辄便会“逾矩”。就好比我们常常赞美老祖母美丽的白发一样,如果人到中年便有了那种白发,那么得到的便不是赞美,而是嘲讽了,因为那不是美丽而是早衰!恩师李庆中先生曾给我打过这样一个比方:“琴道好比共产主义,但这只是我们追求的方向,不易早提,因为通往这个目标的道路是漫长的,可望而不可及的”,历史证明,恩师的说法对的。我国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国民计划的口号为“超英赶美”,几年便要达到共产主义,历史证明,这只是一个笑话而已。古琴也是如此,如果没有前二层楼的积淀,一谈琴道便易枉然。所以“琴道”也常常成为某些琴人的一块“遮羞布”,水平不足,唯有谈谈“琴道”来掩耳盗铃了。
最后,让我们琴人把琴技当成今天,琴艺当成明天,琴道当成后天,过好今天,拥抱明天,期待后天,也许真的有一天,我们便能成为这三种境界的楼中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