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香山、八大处、大觉寺、白云观等处都曾看到古琴的演奏。
佛教自汉代传入我国,其佛理与中国文化互相吸收、融合,这对传统文人的人生追求、文艺创作、审美趣味产生了重大影响,佛教音乐对我国民间音乐的发展做出过重要贡献,使佛教和儒、道两家形成三足鼎立。
古琴领域也曾出现过许多知名琴僧,隋唐以后琴僧的数量更有所增加。宋代还出现了僧人琴派。宋僧人琴派中的著名琴家夷中、知白、义海、则全和尚等人的事迹在文献中也多有记载,则全和尚还著有《则全和尚节奏指法》一书。可见现实生活中琴僧的艺术活动非常频繁,演奏技巧也十分高超。欧阳修就曾写诗夸赞知白“岂知山高水深意,久已写此朱丝弦”;沈括也在《梦溪笔谈》中赞美义海的演奏:“海之艺不在于声、其意韵萧然,得于声外,此众人所不及也。” 他们的演奏活动在各种文献中多有反映,如李白著名的琴诗《听蜀僧濬弹琴》就是其中的代表之作之一:“蜀僧抱绿绮,西下峨眉峰。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客心洗流水,余响入霜钟。不觉碧山暮,秋云暗几重。”此外,白居易、孟郊、韩愈、欧阳修、苏轼等文人的诗文中也都有涉及琴僧的内容。至今也有僧人创作的琴诗流传于世:有《释谈章》、《普庵咒》、《色空诀》、《法曲献仙音》、《那罗法曲》等。
对古琴美学思想有影响的佛家思想是禅宗的“顿悟说”, 认为参禅和学琴有同样的思维方式。最早把禅理与琴学联系在一起的是宋人成玉,他在《琴论》中说“攻琴如参禅,岁月磨练,瞥然省悟,则无所不通。纵横妙用而尝若有余,至于未悟,虽用力寻求,终无妙处”。都须“瞥然省悟”——即顿悟,才能超越自我、超越尘世,达到至境。
这种思想被明人李贽加以发挥,李贽认为:“声音之道,可与禅通”《焚书?征途与共后语》,并举伯牙向成连学琴之例,说明“一见影而知渠一击竹而成偈”式的顿悟对音乐的重要性。如果没有这种顿悟,虽有成连之名师、伯牙之绝才,也难达到妙境。这种顿悟是一种“偶触而即得者,不可以学人为也”的自悟。所以“盖成连有成连之音,虽成连不能授之于弟子,伯牙有伯牙之音,虽伯牙不能必得之于成连。”
顿悟往往要在特定的大自然中和孤寂的静心状态下才得以完成。
“设伯牙不至于海,设至海而成连先生犹与之偕,亦终不能得矣。唯至于绝海之滨、空洞之野,渺无人迹,而后向之图谱无存,指授无所,硕师无见。凡昔之一切可得而传者,今皆不可复得矣,故乃自得之也。”伯牙在浩淼之自然界中获得启示和悟解,使自己精神在瞬间突然升华,超越了物我之界限实现了心中之道和自然之道的融合,达到了音乐审美之最高境界。这种心理历程和禅学中静心求道、实现万物之超脱实属同一途径。李贽认为学琴之径与参禅之途相通,还因为“此其道盖出于丝桐之表、指授之外者”即认为禅通过在现实生活中修道、悟道,追求无名、无际,超越万物去寻求那冥冥宇宙中,永恒存在却又虚无之佛性,达到心灵之解脱。
音乐不正是通过有声之乐,去寻求超越物质、感悟心灵与自然和谐的奇妙人生之精神境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