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在于为什么“简约化”与“偶然性”在现代音乐中成为一股如此大的潮流。我认为,除了自觉的音乐艺术哲学观方面的追求外,也不排除这种方法可以有效而“正当”地用聪明的头脑掩饰艺术想象力与音乐音响控制、驾驭力的不足,更可以弥补音乐创作真情冲动的匮乏。哲学观念追求不能成为艺术上投机取巧的幌子。艺术的根本目的是丰富人的感性体验,简约主义违反这一根本目的,也就是非艺术的;艺术与自然的根本区别在于它具有良好的感性样式,因此必然是有序的,偶然主义违反这一原则,也就必然是非艺术的。当然对于现代音乐材料过于复杂的现象,简约主义无疑是一种善意的提醒;“偶然”概念的提出的益处也许是使我们获得这样的反省:音乐的结构原则就存在于人的心中,而不是什么外在于人的客观标准制约着音乐的结构。但作为艺术品,它们的审美价值是不能肯定的,作为艺术观它们的追求是必须要加以否定的。
七、结语
由于历史的原因,音乐中的现代主义在中国晚了好几十年。以潘德列兹基为代表,六十年代以后西方音乐创作开始“回归”,无论是将这种潮流称之为“新浪漫主义”、“新调性主义”,还是“人性的回归”,总之音乐又开始为听觉的感性需要与生命的激情服务了。我们没有跳过解放与异化参半的现代音乐探索阶段。既不能跳过,也不应该跳过。因为没有对传统的突破,就不知道音乐艺术的自由;没有对音响可能性的极限探索,就没有今天丰富的音乐语言,也就自然没有当代音乐所拥有的表现力。现代音乐带给我们的财富是音乐的自由、想象力的自由与人性的自由;现代音乐留给我们的教训是,艺术的根本原则是满足人感性体验的需要,而不是满足理性认识的需要;检验音乐艺术价值的最高检察官是人的耳朵而不是哲学的观念;丰富、有序、心灵的激情与真实的情感是艺术永恒的魅力。
当我们冷静地思考与充分地感受了现代音乐之后,我们发现在现代音乐的遗产中,既有大量优秀、伟大的现代音乐作品,又有许多貌似深刻,实则散乱;貌似机巧,实则苍白;貌似新颖,实则贫乏;貌似热烈、宏大,实则虚张声势的音乐糟粕。一切缺少心灵真实性的作品,都会在用真情领会音乐的听众那里露出虚伪。为乐不可以为伪!信然!
对于某些现代音乐作曲家来说,音乐创作所关注的是产生一个别出心裁的好主意,而不是如何结结实实地把音乐的音响良好地组织起来,因为在这些作曲家的心中,音乐的目的是为了告知某种思想与观念,而音乐本身则仅仅是达到这一目的的手段。这其实与历史上的“机械反映论”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关注头脑的灵活、想法的新鲜,而忽略音乐自身结构力量的探索,一方面使作曲家驾驭音乐音响的能力得不到应有的提高──我们从某些作曲家长年沉迷于各种花样与新想法,而没有在音乐的控制力上有所进步就可以看到这种艺术观对艺术家的不良影响;另一方面,它也使得创作活动更多地关注的不是自己心灵的真实感受与真诚的情感冲动,而是文化市场的口味。艺术创作的追求包含着商业“卖点”的判断,是现代音乐最大的不幸,也是对现代音乐自由、独立精神的背离。如果说现代音乐的根本精神在于心灵的自由,那么把这种自由当成文化商业的招牌就是现代音乐最大的不幸!
1998年1月初稿为杨儒怀教授《现代音乐材料与技巧》课结业论文1998年10月二稿1998年11月三稿
注:本文刊载于《人民音乐》1999年第10期
作为流行音乐的反面的一种现代音乐流派(看到周海宏博士的帖子,惊喜之余,我凑上一玩笑贴。)
1、流行音乐有调性,我偏无调性;
2、流行音乐多有机械节奏,我偏offsetbeats;
3、流行音乐多主调,我偏复调;
4、流行音乐多打击乐,我偏纯音乐;
5、流行音乐多滑音,我偏直音;
6、流行音乐旋律易唱,我偏难唱;
7、流行音乐多电声,我偏无电声;
8、流行音乐多协和和声,我偏不协和;
总之就是让大众听不懂,什么都要反着来,这就是勋伯格、韦伯恩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