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向性:创作技术、分析技术和研究技术
为创作而学和声,为音乐表演而学和声,还是为学术研究而学和声,不同的学习指向决定了和声学习的不同目标、程序和方式。
为了创作的目的,必须花大力气学习和声,特别是和声写作,切实掌握多声部写作的技术,为创作准备得心应手的工具;同时通过学习和声分析,从大量的经典作品入手,接触和声历史发展的具体脉络,解决许多只靠做和声作业不能奏效的问题;对于学习作曲技术理论,尤其是重点在和声学方向的学生,在掌握和声写作的基本技术之后,可以把和声分析当做自己的重点,作为一种理论和历史来掌握和声分析技术。
为了表演的目的,和声学习的目标是通过它来掌握作品的风格,主要或只需学习和声分析,分析的作品题材形式可以紧密结合本专业方向;而为了研究的目的,应该在掌握基本的(初级)和声写作技术之后,主要学习和声分析,再根据不同的研究方向和课题设计和声学习的深度;“对于音乐学研究的理论探讨——除了作曲技术理论之外,和声历史和风格研究是确定音乐作品的历史地位的主要依据之一,只要面对作品,准确的和声分析就是音乐学分析所必须跨越的基础。”[5]和声分析可以作为音乐学专业和声学习的主要内容。
在学习中,“一律把和声课的目标误为和声写作——排除了主要是和声分析”[6]的类型,是一个极为严重的指导性错误。“学和声是为了和声写作还是为了和声分析,是技术理论教学改革的一个重大问题。对于中国的具体国情,区别这不同的学习目的也是解决和声学习中对大多数人来说无法解决的‘没有兴趣'的一剂全效、特效良药。……把所有的和声学习区分和区别为和声写作或和声分析,把和声分析提到和声学科建设的高度上来,是我们当前在作曲技术理论教学中必须作的重大改革”。[7]
音乐分析是从理论上认识音乐的唯一途径,和声分析则是音乐分析的基础。无论是单声部时期、多声部发展还是20世纪音乐中,无论是纵向还是横向,无论是音乐作品的哪个结构组成部分还是音乐作品的整体,和声分析是我们面对音乐创作做出分析的第一步。因为“和声现象是西方音乐基本的、典型的现象,它无不渗透在音乐结构水平和立体的各个层面,存在于纵向和横向的各个侧面,从音乐作品的某个结构组成部分和音乐作品的整体看,和声都是构成多声部西方音乐的最重要的要素,是音乐的骨骼或称为主干构架。”“这个事实决定了在通过分析来认识音乐的过程中和声分析成为一个基础性的环节,一个在作各个因素——音高、时值、节奏,甚至音色,各个侧面——旋律、曲式、复调、配器、织体——的分析中都须臾不可离开和排斥的环节。要作音乐分析,必须先作和声分析。”[8]
例如有关曲式的分析,和声分析就绝不能够缺省。在西方传统音乐中,无论单声部还是多声部,无论主调音乐还是复调音乐,无论是纯音乐还是标题音乐,无论是哪种体裁和哪个音乐构成要素,传统音乐的一个作品总是容纳在一个统一的调中心中,音乐总是要明确调性,音乐结构从调性的陈述开始,以和声的复杂化展开,到中心音的肯定结束,也就是多声部的音乐构成是围绕调性的建立、离开(拆解)、另立、回归上构建的,和声的框架就是西方多声部音乐的结构根基。和声决定了调性,从最开始的调性张示、巩固,到中间的调性转移、离异,到最后的调的回归,成为必然的、无一能例外的规则。传统音乐的曲式结构始终都是在和声中建立起来的,和声分析在曲式分析中是一个最基本的支撑。
音乐分析是音乐学研究的必备途径,依靠音乐分析去确定一种风格,注意作品产生的时间,及其它因素,如个人风格、地区风格、流派风格、民族风格和时代风格等,达成在一定的历史范畴中观察和分析的理念,在历史的座标上给予定位,并探究风格的异同,其间的因果、传承、影响、发展,或演化、区别、对比、拓展、排斥关系,做出历史性的论断。音乐分析给历史的音乐学研究提供了有力的支持,而音乐分析和音乐史研究的融合同时也可以为我们对音乐的认识达到新的境界,这也是音乐分析学科中音乐学分析这一学派建立、成熟和迅速发展的必然。同样,在音乐学分析中,首先所要做的音乐分析也必须从和声分析开始。
即兴伴奏,在学好和声的基础上(当然包括如何区别民族风格和功能和声的异同),有较好的钢琴技术程度(如扎实完成车尔尼练习曲299水平以上),浏览、弹奏过较多经典的古典、浪漫主义时期的艺术歌曲,和较成功的中国风格钢琴独奏和伴奏文本,对织体学也有所领悟时,自然不是一个难事,只需要假以时日不断实践就能不断进步,直至达到手到擒来、如数家珍般地熟练。然而,在初级和声学习还没完成、基础规则尚未掌握前,汲汲渴渴地要学生弹即兴伴奏、写钢琴伴奏,以为即兴伴奏可以是学和声——“初级和声”的一个轻而易举的副产品,无疑是拔苗助长的蠢举。从我所接触到的实际情况看,按照这类和声教科书(如《和声学通用教程》之类)中的“即兴伴奏”章节去学的,没有一个学生能够完成。有关即兴伴奏的问题,已经有大量的“专著、课程”在前赴后继地“实践”,在一些观点尖锐的文章(如钱仁平)专项抨击下,这门课程却无视两岸哀啼之猿声,仍然自顾自地、甚至是自我欣赏般地顺流而下,继续滑向不可知的泥坑,不能不说是中国音乐教育才会有的一个怪胎和悲剧。从教学来说,也不能不视之为在和声学科中一个需要通过冷静的思索、群体的决绝而必须解决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