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曰强,号南移,隐于市井,成于清淡之大琴手。
平生不争朝斗市,终老作工,守促如宽,守微如广,守天真平常而高岑宏大,斯世难得旷达人生耶。
平生知己,一琴而。持一甲子之修为,得之至高琴学境界。风格宽裕温庞,不事小巧,非一切媚艳堪比拟。
声正即意远,意远而必音和,故正和之声音,始体天汇地,通情达理,生泯引随,合宇宙之宏大玄奥。
审辨正和,务于运指之静实中,惟涵养道德者庶乎可得。淡泊宁静,明志而知远,苟心便无俗杂,意气澄澈,弹指触弦,便余闲而悠悠然入希。希者,静实之极境也!
静则慧生,实则正和。通乎杳渺之大象,出有入无,出实生虚,神思自,琴便得本入神,岂苟时猎名者可得之。故声之优劣辨于不辨,于无声中自乐,天真无辨,雅俗自见。
雅俗,气之清浊在善调气入净,约其指弦,便含烟吐雾,轻出便承,荡浊澈清,雪其躁,释其忧;心无浊俗,则指无炎嚣,弦存贞洁,急激而气祥,繁烦而意简;沉清发淡雅俗自蕴涵浩渺广寞之间,可意念而不可词陈者。梅曰强先生之治琴可谓不调自养,天禀岁月不期然而然之。
与梅曰强先生交,无情之浓淡;惟于听辨闻得深浅。
初聆雅音于吾之“三壁居”,三壁者家徒四壁之不足也;复受爱于今之“天地居”。均贫乎间事,或《鱼樵问答》、或《醉渔唱晚》,娱我之诗情画意,泽心养志之谓。
梅先生讷于言,而敏于音,调气震弦便如大将军之临阵,自有吞天澈地之宏慨,运腕似实似迟,远缓而劲健,神气于正和雍雅中毕现。声不争,而自清聪,泽函单璞,清僻兼俱,亮肃清和,实按便柔懦恬淡,紧促急疾而分外宏和、从容、婉约;春风缓达而复秋谭长天,山涛野泉,若心底飞来心骨俱爽,体气欲仙,为平生之难忘。
琴以明心见性,故第一要义为情合适淡,所以古谚有“弹琴不清,不如弹筝”,一切国乐之雅蕴起讫都在于此。所以自古至今,琴箫之不入歌舞戏剧闹场中,不过三五知音,七八通人,品辨精审而已。高山流水,演示着东方文化之至高素质。
弦索之行于事,钟鼓之省醒于人,管角之艳悦都不出热闹而已。静则无声,实则无律,淡则无味,惟古琴之不合此流。愈入静则愈可知韵,实则求证,清而成淡,愈淡则愈见清亮悠远,寄无限杳渺玄廖,故天下大琴家无不于惨淡中经营。梅先生平生居行闹市如入山林,自贞洁好,稍得余闲,便对月抚弦,焚香悟谱,平寞岑寂间参悟,个中之神奇奥妙。守真养正,撷清风和声步流水取韵,风雨人生,冰雪寒梅,在大自然、大平淡中不不竞,苏世卓立,一切琴中正雅,古淡天贞和润、清丽、宏远、自然来去,琴心子着。
大乐无声,大象无形。故大琴家无名亦不足叹憾。然广陵一脉岂可无继无传无闻于清高乎?故先生晚岁,集社会贤达、精英于雅室,弹琴汇会,此乃淡之极而出至善,大美事大天真耶!
鄙不自承知音,感其一斑,作此赋,以记希夷,亦岑寂之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