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文化的一环,音乐的形式与内容自必与特定的生活背景密切相关,而音乐的“阶层属性”也从来即是有心人所必得掌握的一个重要面相。
传统中国音乐,自其阶层属性而言,一般可分为宫廷、文人、民间、宗教等四大类;其中,宫廷音乐具有浓厚政治仪式及官方酬酢的功能,宗教音乐则有其仪轨性的作用,因此,在艺术上,文人与民间音乐才是中国音乐的主体。
文人是对中国传统读书人的一种称呼,它所指的并不即等于时下的“知识分子”,而其间最大的差异则在于:文人是以通人做为自我修习的基点与目标,现代知识分子的训练则在养成精通一门一类的专才。
成为“全人”与“通人”即是文人的目标,因此,文人艺术即不可能只是追寻“纯粹美”的一种作为,而必得以生命境界的提升与拓宽,做为艺术实践的目的;换句话说,文人不可能是“为艺术而艺术”他必得是“为生命而艺术”,这种观点的极致,即成就了“道艺一体”的艺术观。
在“道艺一体”中,艺术是“道”的显现,也是生命归于“道”的实践,文人这种强烈的艺术特质,即具体地反映在古琴音乐之中。
不同于民间乐器、乐种的繁杂多样,古琴几乎就是文人音乐的全部,而这种“一与多”的差别则一定程度地反映了这两类音乐在功能角色上的分野。
图为:明代“聚云”琴仲尼式古琴
一般来说,我们也许可以用“生活性”来描述民间音乐的功用,因为它无论是结合于民俗或做为纯粹的娱乐欣赏,皆与日常生活面紧密连结;相对于此,文人音乐则是很“生命性”的,在里面,它有寄托生命特定的情怀与完成生命提升的强烈目的性在。
由于具有强烈的目的性,因此,文人音乐即从器物型制、呈现形态、表现手法到乐曲内容,环环相扣地构成了一组有机系统;以是,自象征层次的对应,以迄情感哲思的共鸣,皆能令人感受到它独特的生命观照。
从乐器型制而言,琴器本身即是天地的缩影,琴上方呈圆弧状的面板是谓“天圆”,下方*****而平的底板是谓“地方”;而琴身长三尺六寸六分,即象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有余;用以标示泛音位置的十三“徽”,则表示十二月与闰月。对文人,习琴,就是“面对天地”,就是“与大化交融”。
从“演奏”来说,琴的音量极小,若再与体积相比,则几乎可以说它是“违反音响学原理”的乐器,但这点,却并不是自科学工艺史能所能解释的,因为,汉人早在先秦已相当具备了这方面的知识与技术。其实,琴音量的小,是因为它进德修身的需要,琴乐是种讲究往内省视,在心量做扩充的音乐;琴音从不扰人,但细听,却能历历如绘,音量小,正是逼使听者“用心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