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威尔音乐
拉威尔在音乐界崭露头角是从1898年演奏《耳听风景》开始的,而他学生时代发表的《古风小步舞曲》、《哈巴涅拉舞曲》、《为一个死去的公主而作的帕凡舞曲》等成为他最初的杰作。拉威尔的作品以对音的推敲没有半点笔误和精准适中而驰名。他的音乐以描述身外之物为主,但不像标题音乐般刻意描写事物,而是远离象征主义中深染的主观元素,以一种远距离、极度客观的立足点来创造音乐的印象。拉威尔和德彪西都爱好中世纪调式和带有异国情调的音乐。他们两人都被自然界中相同的东西所吸引,如黎明、水和光的作用。他们都探索了外国舞蹈的节奏,尤其是西班牙的舞蹈节奏。他们都喜爱富于幻想的古代法国古钢琴手。他们都不喜欢十九世纪音乐中的热情,都认为艺术的最主要目的是要取悦感官。同样,拉威尔也受到了象征主义诗人的启发,而且他为法兰西诗歌谱曲也很有天赋。他们都是高卢人情感的杰出代表。他虽与德彪西并称为印象乐派的大师,但是拉威尔所追求的效果更精确犀利,他避开象征主义中暧昧的光线与阴影,以大量的装饰效果点缀音乐结构。若说德彪西的音乐给人漂浮在空中的感觉,拉威尔的音乐则像精巧的天文定时器,精确地指示时间。例如:拉威尔在钢琴音乐史上划时代的崭新杰作《水的嬉戏》,其中声部的处理高超精巧,堪称一代巨匠的手艺典范,此为德彪西所不及。斯特拉文斯基就曾称拉威尔为“最精确的瑞士钟表匠”。
这两人之间的不同也像他们的相似一样显著。拉威尔大部分音乐都有明亮的光彩,和德彪西音乐中的微弱曙光形成对比。拉威尔的幻想性较少。他采用的节奏较为尖锐,具有德彪西很少追求的气势和动力。在不和谐的概念上,拉威尔比德彪西走得更远。拉威尔的调性感更强,他更为清楚地勾画出和声的运动;他远不如德彪西那样爱好全音音阶。在曲式方面,拉威尔更多地遵循惯例,他的旋律更为广阔,明朗和直率。拉威尔采用的织体更多是对位性的,经常以几条旋律线的相互作用为基础,而不是德彪西所喜爱的垂直方向上的音群。拉威尔的配器手法大部分是从十九世纪的大师那里获得的,他是与伯辽兹、李姆斯基-科萨科夫和理查德·施特劳斯一脉相承的。德彪西的目标是“不拥挤”的音响,拉威尔却运用辉煌的技术操纵浪漫主义之后的庞大乐队。
拉威尔是二十世纪杰出的钢琴作曲家之一,他发展了李斯特的传统,而德彪西是肖邦精神的继承者。在拉威尔的最广泛演奏的作品中有:《为一个死去的公主而作的帕凡舞曲》(1899),《喷泉》(1901)和《小奏鸣曲》(1905)。拉威尔也是法国艺术歌曲大师。《舍赫拉查达》(1903)表现了他的风格特点,这是为人声和乐队而作的组歌。《斯泰法内·马拉美的三首诗歌》(1913)是二十世纪爱好把人声加入室内乐的例子;优美的《马达加斯加歌曲》(1926)也是如此,是为人声、长笛、大提琴和钢琴而作的。
但是,拉威尔是通过他的管弦乐作品赢得国际声誉的。其中最著名的是:《西班牙狂想曲》(1907);《鹅妈妈》(1912);芭蕾舞《达夫妮和克洛埃》(1912),这是他最好的作品之一;《圆舞曲》;非常流行的《包莱罗舞曲》(1928),这个作品利用了不断反复的催眠力量,持续不断的节奏、稳定增长的渐强和辉煌的配器;古典风格的《G大调钢琴协奏曲》(1931);以及戏剧性的《左手协奏曲》(1931),这是一个经典作品。
拉威尔在管弦乐创作方面的娴熟技巧是堪与李姆斯基-科萨科夫和理查德·施特劳斯媲美的,可奇怪的是,我们在音乐厅里听到的大都是他的钢琴曲。钢琴曲中最迷人的是组曲《鹅妈妈》(Ma mere L’oye),这是他为朋友的孩子写的钢琴二重奏,两年后又将曲子改为五乐章的管弦乐组曲,1912年组曲又被用于芭蕾舞。乐曲虚构出一个童话世界:五乐章的布局为帕凡舞——魔园——小拇指——睡公主——美人和野兽。每个孩子听了都会陷于遐想。曲中清澈透明的曲调使德彪西赞叹不已,说拉威尔具有“世界上最灵敏的耳朵”,因为音色的调和与对比曲尽其妙。他的另一首钢琴曲《哈巴涅拉舞曲》后来吸收进了管弦乐《西班牙狂想曲》(Rapsodie espagnole)中的第三乐章。《西班牙狂想曲》是一支精雕细刻的描写西班牙的四乐章乐曲,由大型乐队演奏,并有全套打击乐,造成光辉闪耀的效果。钢琴曲《库普兰墓》(Le tombeau de Couperin,1917)原为六乐章的钢琴组曲,每一乐章分别题献给战场上牺牲的朋友,但人们更熟悉的是他后来根据组曲改写的小型管弦乐曲,省略了原先的两个乐章。如同它的题目所提示的那样,乐曲表现拉威尔有偏向古典主义风格的趋势,但它活泼的气质无疑又是现代的。拉威尔另一首为人熟悉但多半被当作管弦乐作品的钢琴曲是《高贵而伤感的圆舞曲》(Valses nobles et sentimentales)。
拉威尔的音乐节奏感很强,因此很自然地俄罗斯芭蕾舞团要求他为该团创作舞曲,1909年贾吉列夫开始采用专为芭蕾舞所作的新曲,而不采用现存的旧曲子。开始拉威尔对创作《达夫尼与克洛埃》(Daphnis et Chloe)芭蕾舞曲并没太大热情,把它搁置一旁以创作歌剧《西班牙时刻》(L'heure espagnole),后又开始时,他对创作这部芭蕾乐曲兴趣日益增长,精雕细刻,直到1921年才最后完成。有意义的是拉威尔把它设计为“舞蹈的交响曲”,因为曲子的结构是交响曲式的,为达夫尼,克洛埃以及其他人物都专门设计了主导动机。这部乐曲是为大型乐队而作的,并需要一个混声合唱,声乐声部中没有歌词。由于音乐根据剧情而作,整个乐曲表现出各种氛围,而所有这些都由拉威尔奇异的和声和神奇的富有想象的旋律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这是一部和柴科夫斯基和斯特拉文斯基的芭蕾舞曲同等水平的乐曲,同时又具有任何一部优秀交响曲一样的纯音乐的价值。
拉威尔对节奏的掌握还体现在他的两首为管弦乐队而作的大型舞曲《包莱罗》(Boléro)和《圆舞曲》(La Valse)中。《包莱罗》是拉威尔应挑战而作的,有人要他在一定的音乐素材的基础上,纯粹用重复而不用变奏写成一首大型的曲子,拉威尔靠他娴熟的管弦乐技巧,把一个奇异而具有催眠作用的曲调发展到一个宏大的高潮,而到最后是突如其来的一个变调(乐曲中第一次转调)。《圆舞曲》再现了维也纳舞厅的辉煌场面,华尔兹的节奏在激荡的声音中逐渐发展到如痴如狂的高峰,夸张到怪诞的模仿的顶点。#p#分页标题#e#
与这些奇特的作品相对,1931年拉威尔又回到古典主义的钢琴协奏曲体裁,创作出两首优美的作品。G大调钢琴协奏曲一经上演便受到听众的热烈欢迎,这首乐曲印证了拉威尔自己标榜的协奏曲体裁的音乐应该是“轻松愉快的、绚丽辉煌的,而不应以深刻的内含和戏剧效果为主旨”。这首乐曲的格调使人们想起当时风靡欧洲的爵士乐,曾有人说,这首曲子不时地吹来爵士乐的气息,“正是想表现在夜间娱乐上父亲还能跟上孩子们的步子”。拉威尔的另一首钢琴协奏曲是为奥地利钢琴家保罗·威特金斯坦而作的左手演奏的作品。这位钢琴家在1914—1918年的战争中失去了右臂。这首曲子只有一个乐章,管弦乐技巧非常高超,在音调上更富有戏剧性,对演奏者来说难度是相当大的。以上两首协奏曲充分表明,拉威尔具有把古典主义完美形式和现代音质融合为一体的罕见才能。
他在1911年所作的《西班牙时刻》是在法国人心目中具有典型西班牙风格的喜剧,写一个乘丈夫出门之机而接待两个情人的修表匠的妻子打情骂俏的故事。拉威尔的音乐只是突出舞台上的行动,仅仅在她那会写诗的情人上台和最后的哈巴涅拉五重唱时,才展开了抒情的唱段。他的另一部独幕歌剧《儿童与魔法》(L'Enfant et les sortilèges)是根据高莱特的本子作曲的滑稽故事,写一个自私的儿童因厌烦而发怒,破坏家具、虐待家畜和小动物,激起了受害对象的反抗,给他以应有的惩罚。拉威尔的生动的音乐恰如其分地表现了这个幻想剧,是少有的优秀音乐滑稽剧。第一批听众对该剧的态度过于认真,对细瓷杯子和茶壶的狐步舞唱段和两只猫的爱情二重唱则以大声喧哗表示不满。拉威尔的歌剧是细腻的、富有情趣的,完全不落俗套。
拉威尔一生深爱并尊崇莫扎特的音乐。1908年,当英国作曲家佛汉-威廉斯至巴黎向拉威尔请教时,拉威尔提出他的座右铭:“完全崇尚简单,学习莫扎特的一切”以及“深奥,但不繁复”的准则。这些特点正好完全反映在他量少而质精的作品中。